沿途看热闹的百姓无数,伸长着脖子,瞪大了眼,交头接耳窃语不断。
陆景折崩溃了整夜犹然没有冷静下来,他被捆得像只粽子,以扭曲的姿势躺在床上,爹要死了,许家今日来下定,明日就来接他走,环环相扣,不留余地。
榕华与富贵也被控制了起来,凡有愿意帮忙的,也无处求救,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被夏蝉把控着。
前院许鹰已经进了门,夏蝉做主受他的纳征礼,陆米丰在旁看热闹。
阿福趁机溜到了后院,绕到另一侧,翻窗户进了陆景折的房间。
阿福猫着身子,压低声音道:“少爷,许家来人了。”
陆景折像是找回了魂,他艰难地动了动,声音嘶哑道:“我还想见见爹。”他一说话,眼泪就不争气流了下来,淌过鼻翼,又流进另一只眼里,烧得眼睛发疼。
阿福不知该如何是好,先替他松绑,门口的护卫听见动静,哐当一声冲了进来,阿福慌得面色大变,颤颤抖抖加快了速度,身子一扭扑向护卫,朝陆景折喊道:“少爷快走。”
陆景折跌下床,撑着地站起身,撞开朝他扑来的护卫,脚步沉重往外跑。
沿路有其他仆役向他冲来,陆景折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一路披荆斩棘般撞开所有人,行至陆不甫门口时,身形彪悍的护院以拳相向。
陆景折突然觉得手心一阵酥麻,晴天之上雷声作响,犀利的电流自九天冲下,护院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陆景折推门冲进去,床榻上的陆不甫仍与昨日那般躺着,原本惨白的脸上多了斑驳的青紫,陆景折摇了摇他的胳膊,努力挤出笑脸来,哽咽说道:“爹,是我啊,您醒醒,您跟我说说话。”
他不断地摇晃着陆不甫的身体,直到再难维持笑容,眼泪簌簌而落时,陆不甫悠悠睁开了眼。
似是回光返照一般,他微微挪过脸,眼神如往日般慈爱,“景折,你怎么哭了?”
“爹,爹您醒了。”陆景折握着他的手,豆大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
陆不甫想冲他笑一笑,却始终勾不起唇角,“傻孩子,照顾好家里,为父”
“爹,不要,你不要说了。”陆景折哽然道,“爹,一定会好起来的,裴家有神医,我即刻去请来替你看病。”
陆不甫万般不舍,眼神却逐渐湿润,他看不清陆景折的脸,脑海里不断浮现起昔日婴儿啼哭的模样。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自小爱笑爱闹,还不曾见到他成亲,这短暂的一生就走到了尽头。
陆景折死死拽住他的手,似乎只要这样就可以挽留住父亲的性命,然而事与愿违,那微弱的呼吸逐渐静止,在陆景折的嘶吼声中,狂风呼啸雷鸣现,掌心似被雷电击中,钝痛从骨髓中由内而外滋生。
陆不甫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腰杆直挺挺抬了起来,脸上的斑驳痕迹骤然褪去,眼神恢复了清明,眼角流下细细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