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那边也没打算追究,孔嬷嬷见盐熨起了作用,便一切交由姜宜安排。姜宜将银针放在火上炙烤,针尖泛红后拿到老夫人跟前,轻声道,“婆母,我要施针了,您稍忍忍。”
粗盐袋子敷在身上,源源不断送来热量,抽走寒气,减轻痛楚,效果显著,老夫人当然愿意一试。
姜宜凝神,细小的银针自老夫人眉心一路排列下来,至侧腹,再到手心脚底,将人扎成刺猬。只有针扎进身体那一下比较疼,之后便明显感觉到腹痛减轻,老夫人终于舒了一口气。
姜宜坐在榻前,用温帕擦拭老夫人的双手。
老夫人昏昏沉沉睡去,姜宜与孔嬷嬷对视一眼,默契的停下动作。
离远了,孔嬷嬷压低声音,“我这几日总觉得侍候老夫人力不从心,药是吃了好几副,人却越发没有精神,王妃能否瞧瞧?”
姜宜替她把了脉,心下了然后开口,“嬷嬷整体的脉像偏弱些,两寸脉稍显软、右关凸、软,左关、尺细。应当是气机下沉,寒气入体,平日又思虑过度,失眠惊悸,我教你一些养生功法,多调养就好了。”
“真是谢谢王妃,我前几日还以为自己老了,做不动了,王妃这样说,我就安心了。”孔嬷嬷面露喜色,她孑然一身,离开王府也没什么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只盼身体硬朗,一直守着老夫人。
屋内闷热,老夫人畏寒,屋里的炭火给得很足,反而不好。
姜宜要了把摇扇,在老夫人脖颈间轻轻打着,听着那轻微的鼾声,自己也渐渐困倦。
直到身后嘘声示意,姜宜才注意到很轻的脚步声。
“老夫人睡着了,轻点,别吵醒了。”
刻意压低的男声,“你怎么不在里头陪着母亲?”
“王妃在呢。”
男人显得意外,“哦?”语境带了些不屑,“她来这里做什么?”
“……”
就是这丁点声音,惊扰了老夫人。不过她许久未这样安心舒服的睡着,徐徐转醒后也没太多火气。
眼一睁,看到朦胧睡眼的姜宜,眼中些许疑惑,病痛折磨下对之前的事记不大清了。
屋外的季宴听到人声,疾步进来,探询老夫人的病情。
谢云芷紧缀他身后,同样满脸担忧挤在榻前,姜宜被他们搡到一边,顺势退了出去。
姜宜救治老夫人,不图老夫人感恩戴德。穿越过来这些日子,她屡屡被针对,被陷害,一半靠自己化解,另一半则是老夫人英明公正,并不为闲言碎语找她麻烦,反而慧眼如炬,替她料理了几个起事的丫鬟婆子,威慑幕后指使之人。
为这些,她也愿意替老夫人做些什么。
退至门口,她听见老夫人轻拍季宴的手,“手怎么这样凉?”
季宴笑笑,“母亲昨儿不是念叨,想吃新鲜的鲈鱼,我今日便起个大早,去江里捕去了。”
“小丫头呢?”老夫人捏了捏腾出一只手,去拉谢云芷的手,“手也这样凉,出去寻宴儿了?”
谢云芷跪坐下,将脸贴在老夫人手掌心,娇声道,“我担心老夫人身体,去祖宗面前磕头,保佑老夫人早点好起来,没去寻宴哥哥。”
季宴也道,“小妹说要亲自下厨为母亲炖鱼汤,这样冷的天,在大门口等我,我回来正遇着,就一起来看母亲了。”
老夫人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和蔼道,“你们两个孩子有心了。”
此情此景,姜宜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便悄悄退出去。院里,一道门,轻易将里面的热闹与外面的冷清割裂。
听着淌淌的欢声笑语,姜宜长吁一口气,抬脚缓步迈下台阶,却与孔嬷嬷擦肩。
孔嬷嬷指挥着婢女将粥饭一道道端进屋里,另一只手将姜宜的小臂牢牢握锁住,她往屋里走,姜宜便被她拽进来。
“老夫人饿了吧?要不要进些流食,暖暖肠胃?”
老夫人面露笑意,“还是你细心,的确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