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药盐。。。药盐被表小姐截去了!"栖云眼眶泛红,袖口还沾着碎雪融化的水渍,"我原在老夫人院门前的连廊候着,谁知表小姐带着四个婆子过来,硬说我脏了院子。。。"话音未落,姜宜已握着她冰凉的手带到炭盆边。
"哦,这不算什么大事,送过去就好,谁送不过是个虚名。"姜宜指尖拂过栖云凌乱的刘海,触到发间半片枯叶,可能是争执时落下的。她不动声色将残叶掸入火中,目光扫过栖云周身,关切道,:“她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只是说话夹枪带棒的奚落咱们院里几句。”栖云揉着泛红的手腕,忽然看见紫檀案几上泛着幽光的翡翠扳指,目光停驻,眼底尽是不可思议。
"王爷方才来过,不小心落下的。"姜宜腕间红翡轻叩青瓷碗沿,鎏金小篆"宴"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栖云的眼神紧锁在手串上,瞳孔放大,充满了震惊的意味,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呼,“这也太太太太好看了吧!上面的字是什么?天!是王爷和娘娘的名字!娘娘,这说明王爷心里有您……”
姜宜将灶台上熬好的红枣糯米粥端出来,及时打断她,“快来吃饭,饭凉了!”
栖云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转眼有看到了姜宜脸上的四道炭灰,蜿蜒如墨梅枝桠,倒衬得那双秋水眸愈发明澈。很明显是有人摸了一把灰,故意涂抹上去的。
“娘娘,您脸上的灰不会也是?”
姜宜无奈的点头,“对。”怪不得季宴摸过之后,脸上总是痒痒的,感情是他蹭了灰上去。
栖云跺脚笑出声:"我说今儿廊下麻雀怎么总往窗棂扑棱,原是。。。"话音未落膝头已磕上木桌角,连哭带笑:"呜呜呜,我磕到了。"
姜宜无奈笑笑,掀开旧铁锅,甜糯香气漫过满室光影。烤地瓜金灿灿的蜜汁正顺着裂口蜿蜒,红枣在米粥里浮沉。栖云由衷夸赞一句,“娘娘这粥熬得真香!比府里那些专管做饭的嬷嬷做的还要好吃。”
哪里是嬷嬷熬粥不好吃,是她们一向送来的都是锅底熬糊或是昨日剩下的粥,味道自然差些。
可惜柴火就那么些,不然姜宜天天自己做饭吃。这王妃做的,真真憋屈。
粥喝完,姜宜与栖云收拾碗筷,摞在一起好拿过去洗。
外头又有了声响,脚步轻快,栖云擦了擦手,正要掀开门帘,“砰!”门兀地一声被踢开。
“王妃可真有闲情!”一道吊高的女声随即而至,王婆子端着手,斜眼环视一圈屋内。“王妃大白日里躲在屋里,怕是没干什么好事吧?”
“你休胡说!”栖云迅疾立起,挡在姜宜面前,“怎得一进来就红口白牙诬赖人!”
“你个贱坯子!还敢顶嘴?”王婆子猛地举起手来。
“王嬷嬷——”姜宜出声制止。
大掌停在栖云脸侧,堪堪只余一指距离,到底还有所顾忌。
姜宜立即将人护在身后,一口气没提上,又是一阵急咳。
病病怏怏的样子,霎时没了威慑力,王婆子嘴角下撇,不屑的服了服身,道,“奴就不耽搁时间了,奴是奉了老夫人的命,请王妃去老夫人那里一趟。”
姜宜站定身子,“为了什么事?”
婆子语气不善,冷啻道,“王妃做了什么好事,自己不清楚吗?”
这个,姜宜真不知道。这两天安生得很,谢云芷没过来找事,季宴也是刚来过,并无恶意,姜宜除了一日三餐,没什么特别的事。
她见婆子面露凶光,便反问,“我若不去呢?”
婆子拍了拍手,外头站了一排身强力壮的管家媳妇。虽说低着头,目光却是不好惹的。
她们人多势众,这样明目张胆的上门拿人,必是老夫人允准的,姜宜不做无谓的反抗,老实跟她们出门。
栖云急急的跟上来,神色紧张,姜宜摁了摁她的手,“你别去了,把碗刷了,我给你准备了药盐,在桌上的青瓷罐子里,按照我说的方法疗养,做完早点睡觉。”
姜宜想着栖云留下,自己随她们去,高低她们也奈何不得,栖云去了反而要受责难,
婆子却有意与她对着干,冷哼道,“王妃要去,栖云这贱丫头也要去,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姜宜目光凝滞,幽幽暼向她,目光细细打量,眉尖不知不觉冷蹙,这婆子尖细下巴,脸皮松弛的厉害,脸上偏偏要搓些脂粉,形似一个失去水分的水萝卜,正是谢云芷身边自小照顾她的乳母王氏。
王氏膝下有个不成器的儿子,顽劣败家,一身不良嗜好,将王氏攒下的家产败光,还欠了赌债,被人剁掉三根指头,为了帮儿子还债,王氏甘为谢云芷爪牙,什么事都愿意替她做。
府里人都知道王氏是个老无品行的,稍聪明些的都避着她,愿意跟随她的多是一些刁妇,没一个好惹的。
姜宜悄悄取下臂上唯一银质腕钏捏在手心,出门时不动声色塞到王氏怀中,低声央道,“嬷嬷稍待,容我换一身干净衣裳,免得灰头土脸触了老夫人霉头。”
王嬷嬷正要开骂,看到银子便熄了火,拧着眉毛不耐烦道,“要换快些去换,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事,记得换件好的,以后保不齐没机会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