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那几位同样紧闭了双眼,掐着佛珠,默念佛经。
倒是合欢宗那边和药王谷两位天骄,没被吓到,只是收起了嬉笑玩闹的神色,正襟危坐起来,望着一旁比他们还要小上几十岁的魔尊,眼神复杂。
南荣掌门曾经担心魔尊威胁到修仙界的安危。
魔尊的天赋强到骇人的地步,翻遍修仙界,也找不出一个能和魔尊相提并论的存在。
再过个几十年,但凡魔尊生出一点野心,对修仙界就是灭顶之灾。
天下危矣。
但要论起被碾压,他们这一代人才是被碾压得最惨的。
人最怕的就是对比,平素都是他们这些顶尖天骄立于山巅俯瞰别人,可世间出了个翎卿,他们的傲慢早被衬托成了笑话。
药王谷小谷主还调侃过,翎卿的天赋不如再好一点,也别什么同年龄、同辈无敌了,直接天下无敌,那时候大家一起沦为蝼蚁,他们就不丢脸了。
一语成谶。
翎卿二十岁,二百岁以下再无敌手,一百岁,千岁之下无敌手。
到了如今,老魔尊化作尘土,百年江山易主,修仙界第一宗门向他折腰,妖族至尊甘心臣服,轮到了司家。
他们四门何其辉煌,三宗四门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可翎卿征伐路上连看他们一眼都不曾。
终于面对了面,他们却只能坐在自家长辈身后,连一句话都不能说。
这也是太有名的一个弊端,下面这些宗门,翎卿还需要问个姓甚名谁,但要是他们这四门,翎卿问都不用问,改明儿就能上门拜访。
这下彻底无人再做出头鸟了,更别提站出来反对。
翎卿看周云意的含义就在此。
再不出新招,你这边的人心可就要散了。
周云意矜持地扶着膝盖,黄金点缀红宝石的凤凰步摇纹丝不动,一席红衣,同刚来时那样,朝他婉约一笑。
她不准备管。
毕竟……这是司家家主的寿宴,不是吗?
搞砸了宴会,丢的是司家家主的脸,乃至于整个司家的脸,就算当众打起来,砸的也是司家的宅子,跟她绮寒圣女可没关系。
就算宴席是她筹办,可那又如何?
这里的人都会死,等人死光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在翎卿身上,还有谁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她照旧高枕无忧。
无论是下棋还是什么,博弈这回事,比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就算手中拿了一副烂牌,也要做出气势如虹的样子,稳如泰山。
何况她手中的棋算不得烂。
真正拿了臭棋的是司家家主,她的好外公。
无人可以支使,司家家主老脸黑沉,周云意再如何也姓周,不姓司,外嫁的女儿尚且隔了一层,教训人需得看她夫家的脸色,何况连姓都不同的外孙女,他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和周云意撕破脸。
“魔尊阁下,我司家是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吗,要这样来搅了老夫的寿宴?”
旁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
上一个畏畏缩缩、不敢有所作为的镜宗,如今是什么风评,还历历在目。
这次东道主换成了他司家,倘若也跟着有样学样,下一个为天下人耻笑的就是他们了。
司家好歹也是八大世家之首,又有密宗这个亲密姻亲,就算是魔尊,也不能如此放肆!
他一开口,木宗主之流如蒙大赦。
这下,可不就只是他们开了这个口,都说树大招风,翎卿要报复,也该先拿司家家主祭旗。
“不好意思,朕来晚了。”
正当这时,门边忽然传来一道温润微哑的嗓音,仿佛咳了太久,生生伤了嗓子,说话时不自觉带出几分沙哑,却依旧温文尔雅,不掩春风拂面的君子风。
神经全被吊在上方那几位之间角逐的宾客们仿佛一脚踩空,后知后觉察觉了外界浓厚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