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翎卿不得不做好准备。
谢景鸿说:“不会有我。”
“没有你,也没有西陵慕风,”西陵慕风是秦太子的名字,翎卿说,“同样没有奈云,没有长孙仪,没有相里鹤枝……”
他没什么情绪,“只有我自己。”
翎卿看向他,“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谢景鸿猜到了,但他难以张口。
翎卿平静地说:“说明你们那时候可能已经死了。”
这些人,有跟了他多年的下属,把他奉为神明、情愿肝脑涂地追随他,有他少年时相识的西陵慕风,也有最近才算成为朋友的谢景鸿,但这些人都没有出现在幻境中。
只有他一人。
“以前有人曾经告诉我,我是这个世界的终极反派,注定走上一条绝路,我当时想,绝路就绝路,就算是死,我也要杀到死,把仇人全杀了,我死也瞑目。”
“一个反派,走到绝路,身边无一人追随,也挺合理,不是吗?”
谢景鸿呼吸轻缓,好一会儿才摇头,“不,这并不合理。”
“确实,有些事已经变了。”翎卿认同。
他想到些好玩的事情,玩味道:“我拿的反派剧本,你以为你就是正道那一边了吗?在人家的安排里,都不用等到我走上与世为敌的道路,谢斯南逼宫的时候你就死了。要是一切顺利,没有我捣乱,现在人家就该筹备着拿你当借口,去攻打秦国,好一雪前耻,成就自己的宏图霸业呢。”
“……”谢景鸿微笑,“谁安排的,站出来。”
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会死这件事,但这个死法……是想恶心谁?
活着的时候替人家顶罪,死了还要给人家铺路。
怎么?敲骨吸髓?
没完了是吧?
被丢在镜宗独守空房的系统无端打了个喷嚏。
“不过也未必就是假的,”谢景鸿不愧是当皇帝的人,发怒归发怒,眨眼就冷静下来,“谢斯南和百里璟还有周云意交好,这些人利益相关,若是联合起来逼宫夺位,将会非常难处理,我确实没有绝对的胜算。”
他顺着这个思路思考,“等到他们顺利夺取皇位,周云意再将司家覆灭,扶持卫家上位,密宗、卫家、再加上晋国,这些人拧在一起,推翻秦国也不是不可能。”
这条路是走得通的。
只是中途杀出了一个翎卿。
谢斯南还没来得及登上皇位,就先和百里璟决裂,如果说翎卿断了他一臂,只是让他的身体残缺了一部分,那他和百里璟翻脸,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断一臂。
两处相加,让他彻底和皇位无缘。
宛若一条相连线,在第一步垮塌,后续所有因果都跟着发生更改。
进而到了今天的局面。
翎卿一手改变了这一切。
谢景鸿笑道:“百里璟要是能知道这些,恐怕会气的吐血。”
“他未必就不知道,”翎卿说,“你们真觉得他不长脑子?”
谢景鸿一怔,稍加回忆。
百里璟曾经来过晋国,不止一次,自他和谢斯南相识,百里璟就是荣王府的常客。
谢景鸿对这位楚国皇子没甚特别的印象。
要说有什么让他记忆格外深刻的……那就是百里璟还挺能哭的。
高兴了也哭,不高兴了也哭,受委屈了要哭,生气了也得先红一红眼圈。
谢景鸿曾看过百里璟和谢斯南腻在一起时的场景,每每想起来,都好一阵头皮发麻。
尤其是谢斯南还特意带百里璟去他面前,挑衅地跟他说:“这才是真正值得护着的人,您说是吗?皇兄。”
当时百里璟刚哭完一场,因为一位宫人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蜻蜓。
那位远道而来的楚国皇子见了,便蹲在花坛边,捧着那只蜻蜓很是哭了一回,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