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南找来时,还以为是他欺负了百里璟,一怒之下,当众就顶撞了他。
后来谢斯南弄清楚原委,也没道歉,还下令要处死那位宫人。
谢景鸿正值收揽内阁权力的关头,本不想和他计较,但他公然便要当着他的面,杖杀皇宫中的宫人,这无疑是挑衅。
谢景鸿点了点头,说你杀吧。
无人敢动。谢景鸿站在一旁,谢斯南压根命令不动皇宫中的禁卫军。
帝王的威压轻描淡写压在他脊梁上,他连自己提剑去杀都不敢。
谢斯南在心上人面前丢了面子,脸色铁青,便对他说出了这句话,意图找补。
“伪善终究是一时的,皇兄。”谢斯南如豺狼一样盯着自己的兄长,想看他被自己咬的鲜血直流时的狼狈模样。
可谢景鸿转头轻描淡写吩咐,让人将皇宫里的蜻蜓全捉了,送到荣王府去。
百里璟这个人是不是水做的,谢景鸿不知道,但他觉着,谢斯南和百里璟脑子里应该有不少。
“……不想知道,”谢景鸿至今还能回忆起那种恐怖感受,“我怕他哭来吓我。”
后面这句是半开玩笑,但自那之后,他确实见不得太爱哭的人。
“我以前也这样觉得,但现在有点好奇了,”翎卿说,“从我认识他以来,他做的每一件事,无一不是‘受人教唆’,好像他是什么傀儡,没人拿线吊着他,他就不会动了一样。”
“但‘主角’是一个傀儡,这可能吗?”
谢景鸿没听明白,“什么主角?”
“一个从小到大事事顺利的人……兄弟姐妹众多,但他最为受宠。只要遇上一人,便是别人的掌中宝。就连万宗大比,他也能靠运气取胜,若是没有我在其中捣乱,他这气运,称得上是盖世无双了吧,怎么不叫主角?”
翎卿道:“听过一句话吗,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如果一个人的人生过于顺利,但凡他不是天道亲儿子,那其中必然有鬼。”
谢景鸿无声睇了他一眼。
“我的手可不干净,但就算这样,也比不上百里璟顺遂,”翎卿说,“以此类推,他的手该比我更脏才对。”
谢景鸿:“……那还真是一个恐怖故事。”
翎卿:“他坏事做尽,可旁人提起他的时候,有谁说过他心肠歹毒吗?”
在周云意的记忆把他暴露出去之前,确实是没有的。
旁人说起百里璟,总是用“遇人不淑”来形容。
遇人不淑——翎卿刚去镜宗时,遇上秦执事嫉妒翎卿天分,刻意搓磨不成,反而连累自己亲哥哥一起被赶出镜宗,想要报复翎卿,便来蒙骗他。
最后百里璟拿翎卿当跳板不成,被逼去了魔域,连累镜宗无数弟子身死,百里璟被赶出镜宗。
还是遇人不淑——卫屿舟为隐藏行踪杀人,谢斯南因为一条手臂和他决裂。
继续遇人不淑——周云意杀父弑母,神罚之下把他暴露了个彻底。
他没那么无辜,但好像也没那么十恶不赦,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教唆,不是出自于他的本意,他只是愚蠢,轻信了旁人,才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
但真的是这样吗?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是与不是,很快就会知道了。”翎卿说。
时至今日,他已经将百里璟的爪牙全部拔除。
当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没了蟹钳,寄生虫没了寄主,他还能依靠谁?
还能把错误推到谁的身上?
又躲在谁的怀里,用泪眼朦胧伪装自己,乞求对方为自己出头?
温孤宴舟吗?
还是……
他这句话说得轻,谢景鸿没听清,疑惑地看向他,翎卿摇摇头,“你该走了。”
这人来就是跟他告别的,偏偏和他站在一处,说了这么久的话。
等他上路,都该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