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朽,他永存于世。
“你说得对。”
许久后亦无殊点头。
“所以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亦无殊抬起手。
第二轮地动山摇降临。
小岛上方,一座高塔凭空拔地而起,洁白的砖石,旋转着降下的阶梯,金色光柱通天彻地,自天穹和高塔相接。
围绕着高塔的是一座巍峨城池,依山而建,飞檐琉瓦,贝阙珠宫,俨然一座森严华丽的古堡。
翎卿不可思议,“你怎么……”
这么听不进去人话的?关他有什么用呢?就算把它关上几百几千年,难道他就会觉得自己有错了吗?
“在你心里我好像还挺宽容?”亦无殊道,“你为什么觉得其他人犯了错我不会追究?”
他引着翎卿,往远处望去。
这岛就在天上,飞得足够高,再没有什么能遮得住他们的眼睛,遥遥一望,便将半个大地一览无余。
而天穹的尽头,一根描金绘凤的朱红柱子矗立着。
在万年之后,这根柱子被叫做天榜,记载了当世的百名强者。
但是在万年前,它叫做神罚地。
碗口粗的铁链自柱子上垂落,在漫长岁月中沾染的斑斑血迹让人看了便心惊肉跳。
“知道天外那根柱子处决过多少神使吗?”亦无殊道,“或者说,你知道犯了错被赶出去的神使,是什么下场吗?少则鞭二百,多则当众处刑,八十一道天雷,什么时候挨完什么时候算了结。”
“还有你说的沈眠以。”
亦无殊拂开岛下漂浮着的云,一处隐于杏林的青瓦小院显现出来,菱窗内飘出袅袅茶香,沈眠以握了卷书,靠在窗边,神思已不知到哪去了,半天也不见他翻一页。
短短一夜,他好似憔悴了许多,眼下两片青黑色影子,唇也失了色彩。
可翎卿第一眼见着的却是他的手。
那自袖中伸出的清瘦手腕上,赫然锁着一只淡金色的镣铐。
“他若是存了不好的心思,那只镣铐就会将他带往处刑台,再多的功劳都保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度。”
啪嗒!
被翎卿催得熟透的果子掉落下来,滚在草地上。
翎卿被惊醒,忽然意识到自己暴露太多了,“你一定要关着我吗?”
“翎卿,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翎卿答不上来,眼睛中的讥诮和不屑在浆果的甜味中被微风带走了,大大的眼睛如水般清明,只余下天光云影,再说不出话来。
他不屑于说谎,连用谎言搪塞都不愿意。
所以他明了自己的结局。
“你不可能永远关着我。”他仰起头,眼睛睁得更大了。
亦无殊把他拉过来,轻轻抱在怀里,“没关系,有一天算一天。”
他不想责备翎卿,这委实没什么好责备的。
他也不觉得自己对翎卿的养育是有恩于翎卿。
有恩的前提是他做了翎卿自己做不到,进而有求于他的事。
可翎卿做不到吗?
如果不是他导致了翎卿的提前降生,他和翎卿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战场上。即便是现在这个模样,翎卿也不会缺少他给予的这些个东西,他招招手,全世界多的是人迫不及待向他献上一切,他应有尽有。
没有把人关起来、再说我给你吃给你喝就是有恩与你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