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卿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自己干活干疯了,看不得他清闲,才想拿这些东西来给他没事找事。
亦无殊也不去揭脸上的书,仰靠在椅子上,为自身命运叹息。
“真是命运无常啊,你这么强的上进心,为什么就不能用在正途上,但凡你用在正途而不是杀人放火上,一岁帮我批公文,两岁帮我巡游诸海,平定四方,三岁直接接过我担子,而我负责在家里吃吃喝喝睡睡……我都不敢想我的日子得有多舒心。”
翎卿如此想为世界“出把力”,一看就是个干活的好把式,这么拘在家里不用,真是太可惜了啊。
他俩但凡对调一下,岂不是彼此都能过上梦寐以求的日子?
除此之外,亦无殊脑子里经常冒出些奇思妙想,不好跟旁人说,觉得有失神明身份,于是一股脑全跟翎卿商量去了。
一日他们一起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亦无殊突发奇想,唰地竖起一根手指,“你说,我们把这个岛放下去,把它当船,开着去外面玩玩如何?”
翎卿看着画册,头也不抬,把他手指按了下去。
“看到哪了?”亦无殊翻了个身,以手支颊。
“看到一千八百年前了。”翎卿看得专注。
“马上就要看到你出生了呀?”亦无殊若有所思。
翎卿冷冷抬起头,“不会说话就闭嘴。”
亦无殊噗嗤一声,没撑住头,歪倒在地,“还在计较你几百年没长高都事吗?别这样,这是好事啊,做孩子多快乐。”
“是啊,养孩子也好快乐。”翎卿凉凉道。
风凉话谁不会说?
“去给我把衣服洗了。”翎卿爬起身,换个地方继续看书。
等亦无殊干完活,终于能躺上床,看旁边睡得安逸的小崽子,恶从心头起,把人揪过来,很是揉了一通,才当个抱枕抱着睡了。
……第二天就被睡醒的小翎卿爬起来猛踩他的脸。
“你汗蹭我脸上了!”
亦无殊被踩了脸,十分记仇,起床后洗了把脸,拎出只狼毫,把翎卿生气的模样画了下来,挂在墙上,“我要永远记住这一天!”
如果不能抱着睡,那养孩子的意义在哪里?主要是这崽子看着真的很软啊,这还是夏天,翎卿身边超级凉快。
偶尔翎卿也会冒出些奇思妙想,“我要刺青,在手上刺一个仇字。”
“……你知道只有犯人才会黥面吗?”
“我被关在这里几百年,跟犯人有什么区别?”
“好吧,”亦无殊说,隔日就先在自己手上刺了一个,把手递给他,“好看吗?”
翎卿:“……不好看。”
亦无殊把刺青抹了,手背上的红肿很快消下去,揉揉他头,笑而不语。
翎卿嘴硬,硬在方方面面,比如从青道洲海底回来之后,他嘴上什么都没说,但亦无殊再给他送些贝壳之类的玩意儿,却再也没见他丢过,偶尔坐在岛边往下看着海水出神,一看就能看一整天。
亦无殊看在眼里,得意在心里。
过了半个月,亮晶晶的石头流水一样进了他的房间,足够堆满他屋子后面半个宫殿。
嘴上还要勉强着:“虽然你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我也没地方放,最近还客居在你这里,看来少不得借你的地方放一放了。”
“……谁稀罕!?”
“嗯嗯,翎卿最讨厌这些东西了。”言毕又给他送了几大框。
有次翎卿生辰,还是千岁这种整数。
亦无殊往年都推辞了旁人想要送礼的意图,主要是不想兴师动众,毕竟这事说起来麻烦,人家送礼不送礼,送得轻了重了,都为难,一则怠慢,另一则又有溜须拍马之嫌,那不如都不送,反正翎卿有他。
翎卿本来也没当回事,只等着亦无殊兑现承诺——答应他每年生辰,都能带他出去逛一回街。
他看那些地方志和史书,也是在为这一天做打算。
能出去的时间不多,自然要精挑细选。
这次他选中了南方一座温暖的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