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怎么没把你脑子冻僵呢?”亦无殊大为遗憾,“好吧,我收回我说的话。”
他重新吻上去,眼中满是笑意温存,“我信你。”
翎卿怔怔看着他,良久才慢慢闭上眼睛,“冷。”
失踪已久的感知器官重新运作起来,铺天盖地的冷让他抑制不住地发抖,血液快要冻结了,骨头缝里都有冰在流窜,冷得身上都在发疼。
……疼?
翎卿后知后觉,原来这就是疼。
这疼从身上传来,从心里传来,从灵魂里传来。
不是才有,而是一直存在,只是没被放在心上。
这些原本无关紧要的东西,突然变得无法忍受起来。
原来是这样。
见了火,才发现自己冷。
“我们下山。”亦无殊从背包中拿出预备的衣服给他穿上,故意调侃他,“你完了翎卿,天冷都不知道自己加衣服,你能撑过这半个月吗,回去你怎么办……要我背你吗?”
“不用。”
亦无殊重新整顿行装。
翎卿重新回到舒适的温度环绕下,目光追着他,看他蹲在地上忙碌,眼中洇出困惑,“亦无殊,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啊?”
不然为什么只有你特殊?
几千公里的旅程,擦肩而过数不清的面孔,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好的坏的,美的丑的,怎么就这一个,让他生出了说话的冲动?
“是的,你小时候我就见过你,还给你喂过奶粉,换过口水兜,那时候你就这么大,”亦无殊比了个距离,一本正经地说,“比我手臂还短,糯叽叽的,跟个捏捏乐小玩具一样,感觉能拿筷子夹起来。就是脾气不好,可淘气了,别的孩子见人就笑,你见了面就踹我一脚,要不是看你是个婴儿,我非得把你奶粉扬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成年人的手段。”
翎卿的眼神从怅然到惊诧再到“我就看着你编”的无语。
他出生的时候亦无殊才几岁?
还成年人的手段?
神经病吧。
别说他听不下去,亦无殊自己都编不下去了,笑着破了功。
“别想了,没见过,要是见过我就跟你哥争抚养权了,看他把你养得多刁钻,个破孩子,纯粹惯坏了,他菜就多练好吧。”
翎卿对自家亲哥菜不菜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但他打心眼里不觉得这个人能比自家大哥做得要好。
“我倒是想知道,你要怎么跟别人亲哥争夺抚养权。”
“这个嘛……法律上可能行不太通。”亦无殊想象了下那个场面,笑着摇头。
“估计得拎刀对砍了,你不知道,你哥都快有被迫害妄想症了,成天在群里发些什么育儿经,还有防早恋教程,生怕有猪把他养的白菜拱了,天天防火防盗防鬼火黄毛。”
“不过,”亦无殊说着说着也犹豫,“你说我俩可能认识这件事,我也怀疑过,见你第一面我就怀疑了。”
翎卿:“嗯?”
“我怀疑我上辈子可能是欠你钱。”亦无殊在他凑过来的脸上捏了一把,又把围巾给他往上提了提,笑意温存,“让你找我讨债来了。”
盖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一元十二会,一会一万八百岁。
谁又能说,他们绝对不曾见过呢?
“可不就是讨债来了吗?”翎卿冷不丁道,“害死我哥那场车祸,就是沈今安联合我家里的人策划的。”
亦无殊的脸色轻微一变,眉心蹙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翎卿倒是平静,就像他说自己的情况时那样,陈述事实道:“他们不能在我哥车上动手脚,这样太明显了。作为主要受益人,他们最好连亲自出面都避免掉,不然事后很容易被查出来,尤其是涉及这么大的金额,查的人会更仔细。但这件事情又需要人来操作,所以一定有人在背后帮他们。”
不过最后的大头利益一定不在他们手里。
就这几个人那脆弱的联盟来看,能拿到的东西都还算好的,要是再狠心一点,别说参与分割,不被推出去背黑锅都是好的。
沈今安费尽心机策划这一场,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的,翎卿和他们整个家族,人和钱,沈今安都要拿到手。
他大伯一家太急功近利了,只想着堙灭证据,殊不知,“最大受益者”这一个罪名,就足够给他引来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