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秦槐云终于忍不住了,拉着妹宝问起梁鹤深,问他的腿,是不是假肢。
说菜点菜的几位听着这话都沉默了,反而是妹宝爽朗一笑,毫不在意地说:「是呀,我世叔的假肢可漂亮了,光辉闪耀的,他也可厉害了,他做什么都厉害,走路也厉害,现在已经走得很棒了!」
很单纯的笑容,很洒脱的音调,是有一些淡淡忧伤夹杂其中,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崇拜。
几人不瞎不聋,看得出,也听得出。
梁鹤深那身衣服看着简约,实际上质感极佳丶价值不菲,仅是两侧琥珀袖扣,那摆在平常人家,也是要当传家宝的,刚才来时,他那车大家也看过,贵的不是迈巴赫这个牌子,是那串车牌号,还有那款,全球限定,单是有钱买不到的。
厉不厉害,确实不能只看身
体情况。
秦槐云尬笑一下,妹宝那么坦荡,她现在为自己的多嘴道歉似乎有些虚伪了,干脆就不说话了。
几人商量着点了几道菜后,算算人数,再留两道给梁鹤深这个长辈裁决,以示尊重。
一顿饭也算吃得宾主尽欢,妹宝很少吃这样的宫廷菜肴,吃出嘴角脸颊一抹油渍。
梁鹤深瞧见了,顺手过去,拿指腹给她抹掉,想了想,又在肘边湿巾上压了压,沉声嗔她一句:「坐没坐相,吃没吃相。」
妹宝贴他很紧,几乎要粘在他身上。
在家里可没有这种机会,她占梁鹤深便宜呢,包厢不算大,位置坐得紧凑,梁鹤深想躲也躲不开,好几次给她眼风警告,妹宝装作看不到。
有几分宠溺,又有几分严肃,很矛盾的相处方式。
饭后,秦淮远起身去结帐,却被告知已经记了帐了。
他皱眉:「记了帐?记的谁?」
店员说:「梁先生啊!」
秦淮远有些被驳了面子的不悦:「怎么记他的?」
店员也无奈:「哎哟,秦少,您多担待,有梁先生在的场,不记他的,这楼都得没!」
这楼啊,巧了,姓梁。所以,除非是梁鹤深受邀赴宴,否则有他在的场子,无论如何轮不上旁人来做东,秦淮远事先没想着跟店里招呼,店员收到周凛一个眼风就全部安排妥了。
秦淮远选了蜀绣这条路,也就意味着他不经商,也不从政,自然对这些人物没多深入的了解,这下被驳了面子,才后知后觉琢磨出来。
梁鹤深,北城有几个姓梁的,能压过他秦家?原来是梁氏集团的梁。
回到包厢,楼下开始表演傩戏。傩,惊驱疫厉之鬼,一种古老的祭神跳鬼丶驱瘟辟邪丶表示安庆的娱神舞蹈,其曲乐惊悚但富有美感,舞姿律动有劲,配合不同的面具表达,极具怪诞之感。
这家酒楼原本不做这类艺术表演,附庸风雅居多,譬如古筝琵琶丶民族舞乐,好看,但看多了就腻,后来便引进了非遗艺术表演,除了傩戏,还有萨满鼓舞丶火裙舞丶响屐舞丶炭花舞丶打铁花丶火壶绝技丶舞狮丶川剧变脸丶黄梅戏……数不清楚,还在不断引入。
瞧,这就是秦淮远说价格公道得很的意思。
这楼如今能发展成这样,全凭十几年前的梁少一句话。
十四五岁的少年,掐着杯碧螺春,看着楼下花枝招展但看过百遍的孔雀舞昏昏欲睡,末了评了句:「没劲儿。」
程大小姐也说:「这楼再这么开下去得垮。」
好巧不巧,这楼当时还真要垮了,可梁少当年消遣的地方也不多,就这地儿还算风雅丶幽静,又在家附近,方便,他就喜欢听着小曲儿刷试卷,一刷一个满分。
于是大手一挥,把楼买下来了,从此这楼便改姓梁,既然姓梁了,那就做点梁鹤深自己喜欢的吧,首先就满足了周郁的爱好,招揽来了打太极的丶打咏春的丶舞剑花的丶舞狮的丶耍双节棍的,少年最中二那会儿,这场子还跳街舞丶机械舞丶钢管舞……
总之,眼花缭乱的。就这么,越办越多样,菜品价格比之从前翻了不知道多少翻,但如今这场子,每一天都是座无虚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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