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听得出他是在笑,还是在哭。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楚越心头蹦出崔千钧在浪平镇与他重逢时的一句话: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物是人非。
人的一生很短,见过太多的物是人非,大都悲凉凄惨,楚越想着:可那一次,崔千钧却说自己是他最好的物是人非。
楚越心神颤抖,像是浑身被针扎似的,银针一次又一次的穿透他的身体和魂灵,在满天的星河中灰飞烟灭。
见楚越这个样子,夏阁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容老夫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楚越:「……」
每次都是这句话。
楚越回了崔府,来到了崔千钧的寝室外,小声问:「义父,你睡了吗?」
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既然义父没睡,那我进来了。」楚越蹑手蹑脚的敲了敲门,说话的声音更小了。
崔千钧:「……」
楚越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走到崔千钧面前。
崔千钧并未竖冠,一根普普通通的银簪插在墨发中,固定住一半,剩下的一半散落在肩。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等楚越绕过屏风,他才有所察觉。
楚越红衣如艳,隐没在烛火中,形成一道天然的梦境。
正值少年,簪花买酒,好生潇洒。
飘如菸丝的发带与忽明忽暗的烛火连成一线,给崔千钧一种看不真切的错觉。
楚越脚步轻快的走到崔千钧面前,直接在崔千钧旁边坐了下来。
他与崔千钧一同静坐在床榻之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传达出了某种微妙的关系与想法。
双方僵持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楚越突然挽住崔千钧的胳膊叫了一声:「义父。」
崔千钧:「……」
这架势,不像是来撒娇的,倒像是来绑架的。
楚越一身红衣,眉骨如画,像是风袂翩翩的来娶压寨夫人。
崔千钧拍了拍他的手背,「怎么了?」
楚越拔高了枕在崔千钧的肩膀上,厚着脸皮道:「义父,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楚越细细的抿着嘴,心魂如秋千,荡在春风里,也荡在对义父的过往的揪心里。
崔千钧:「???」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崔千钧虽然不知道他刚才去了哪里,但是总有某种猜想,于是开口问道。
楚越摇了摇头。
「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跟老子在这撒娇?」崔千钧皱着眉头,像是将楚越那点心思都摆在明面上,故意说:「以前不是不爱和我一起睡吗?」
楚越轻咳了几声,眸底如深渊中的星光,似虎狼般盯着他的义父:「现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