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把扬州城搅得鸡犬不宁，老三同样随行，为何不曾如此行事？
康熙道：“传旨，雍郡王赈灾有功，晋和硕雍亲王。三阿哥赏《资治通鉴》全帙，扩编府兵二十，参与编纂《律历渊源》……”
旨意宣读完的刹那，胤禛只觉眼前一片猩红。
他努力控制着目光不去盯向三哥手捧的蓝布包裹的典籍。
那是武英殿特制开化纸本，每一部都钤着“康熙预览”的朱印。
这哪是赏赐？分明是警告！
赐给三哥的就是三哥所好，又是《资治通鉴》，又是《律历渊源》的编纂权。
不通历法的他也深知《律历渊源》的重要性，看似是厘正前朝历法谬误，编写新算法，实则是否定明朝“天命”的说法，来证明其德不配位，大清王朝才是受命于天。
不止如此，三哥获准用《律历渊源》编纂后，会设一处幕府，便是默许其组建学士门生，三哥可以趁此光明正大拉拢汉族数学家。更甚，书中章节由胤祉亲自校核，胤祉便是“通晓天人之际”代表。
御案上弹劾奏折堆积如山，他恍惚间又回到扬州的雨夜，那时他浑身浴血，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心寒。
他为了百姓不惜得罪权贵，为何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难道在这些人眼中，百姓的性命真的如此微不足道吗？
胤礽也深了眸子，心中满是讽刺，看看，他还没将证据呈上，皇阿玛就又给他找了一把刀。
所幸，他有阿芷。
……
夜幕笼罩雍郡王府时，胤禛一脚踹开雕花木门，红色官帽狠狠砸在墙上，震得架上的青瓷瓶嗡嗡作响。
心中仿佛有一团熊熊烈火在胸腔中燃烧，却又无处发泄。
烛光摇曳中，林昭月她看清四爷苍白如纸的脸，“爷！”
她慌忙起身，却见胤禛突然挥袖扫落案上的茶具。
青瓷碎片飞溅间，他嘶声大笑：“好个暴戾！好个肆意妄为！他们怎么不说，那些盐商的粮仓里，藏着多少具饿死的孩童尸体！”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讽刺与悲凉。
那些弹劾他的人，有谁真正关心过百姓的死活？他们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为了打压异己，便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在自己身上。
林昭月深得四爷宠爱，很多事情四爷并不介意透露给她。
林昭月知悉历史，越深知他的难处，她的声音发颤，“爷这样为民请命，”她抱住他的手臂，“那些饿死的孩童、老人、女人、男子，在天有灵，都会记得四爷为他们讨的公道。”
胤礽攥住她的手臂，“你不觉得本王手段酷烈？”
跳跃的火焰在他的侧脸上投下阴影，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深处又显出几分疲惫。
林昭月疼得倒抽冷气，眼中却满是为他的心疼，愤怒，“妾身只恨不能亲手剐了那些畜生！”
“怎么哭了？”胤禛拇指擦过她脸颊，忽然将她拉进怀里，心脏跳动得剧烈，“这世上，只剩阿月懂我了。”
阿月聪慧非比一般女子，只言片语便能联系一切，知道他发生的事情。
他靠在林昭月的肩头，心中的愤怒渐渐转化为无力，但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