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跑不跑无所谓,这不,群里还有一堆不靠谱的等着我清算总账呢。
我还没点第二个名,就见群里闫默的头像也是一暗,跟在小刘屁股后面若无其事溜了,昔日严酷形象荡然无存。
说起来也是叫人好气又好笑,当日脱困回来后,被厚重白纱布裹成粽子的我,基本是被赶来的伙计们连抗带抱给弄上直升飞机的。那时候闫默就一声不吭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驾驶舱里,脸色沉凝直盯着我瞅。
我被盯得发毛,迷迷糊糊间就心头咯噔一声,暗道怎么回事。事情也解决了,况且我这浑身的伤不是被栉水母颇为大方的售后余款给治疗得差不多了吗,老闫怎么还这一幅死出相。
莫非我还是有什么致命暗伤,就要命不久矣。
此时在半空中,直升飞机正打了个极为漂亮的盘旋。我还沉浸在那场横跨时间之雨的苍茫神妙中,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完,不免犯起文青,扭头握着小队长的手就虚弱道:
“我死了不足惜,可有些问题我还没弄明白。等我搞清楚,也算朝闻道、夕死可矣……”
张甲听得大为悲恸,脸都涨得通红。
然后把胳膊冷酷地拽回去,头也没回:“顾问,我开飞机呢,不要跟驾驶室里的老司机拉拉扯扯。”
我悻悻,眼看这厮终于摸到心爱的宝贝,是不把我这心爱的小祖宗放在眼里了。
想了想不死心,哼哼唧唧了两声:“那我的养病标配小果盘呢?”
张甲飞速从座位底下抓了一个硕大的菠萝过来,眼看是热泪盈眶(是冲飞机,不是冲我):“有,自己削。”
在我骂人之前,又不知从哪儿快速拎出来个小碟子,往我嘴里硬塞了一把草莓蓝莓西红柿。
我好险没噎死,真是哭笑不得。
但也看出来,这人现在处于狂热状态,脑子里只有怎么开着飞机在天上跳四小天鹅舞,基本是乐疯了。想想算了,我贴心,让让他。
就一骨碌坐起来,精神奕奕去骚扰直升飞机里的其他人。
放眼望去,两个亲哥因疲惫正蜷在睡袋里补觉,小肥猫也四仰八叉地转移阵地,从我的胳膊肘下跑到了脚边,呼噜打得跟拖拉机似的。
再看角落里,高六的小臂上也缠着厚重纱布,脸上颇为苍白,几乎看不出血色。注意到我的目光,高六淡淡一笑点点头,也没多提及自己,只是很酷地转身去欣赏窗外的云。
据说这趟把装有干枯栉水母的小瓶子带来,为了周全行动,是高六二话不说给自己胳膊上来了重重一刀,把那朵休眠濒死的栉水母种到了自己的伤口深处,放着血硬生生给泡活的。
说是事态从急不妨一试,就算不成,顶多回去贫血多躺两天。
我对她一如既往的行事作风倒没有什么意外,知道这时候太大惊小怪反而看轻了她,只好奇问了句,问她怎么想到拿自己来养栉水母。
“现成也找不到那种湖水。”
高六想了想,说道,“我们也想过用地宫池子里的羊水试一试,但实在消耗完了没有库存,也来不及回地宫遗址去翻找。
想来想去,我的自愈能力虽然对别人没有作用,但毕竟是来自栉水母的猎食标记,我的血肉和它也许算是一体的。”
“如果没用,那我也是尽力了。”她说得很坦率,“做完我该做的,以后给顾问你坟头拜香,我也不会责怪自己。”
我很动容,于是恳切地表示:其实后半句话就不用说了,好好养伤吧。病人不适合多聊天,太废精神。
……哦对,原来不是高六这位壮士懒得理我,是我自己恼羞成怒让人家少说话。
环顾一圈,好像我能抓来陪我聊天侃大山的就只有闫默。
我凑过去两步就贼兮兮探头:“老闫,这么严肃干嘛呢?whysoserious?”
闫默看看我,又沉默寡言地低低长叹了一口气,也不吱声。配合他那不怒自威满脸横纹的架势,怪唬人的。
我有点纳闷了:“咋?我真有不治之症了?”那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啊。我都不急。
凭窗远眺的高六默默把头又转回来。